公司上市对于普通员工来说意味着什么？

　　进入 2018 年以来，互联网科技股的上市热潮似乎被重燃了。哔哩哔哩（下文简称 B 站）和爱奇艺前后脚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的热度还没有褪去，小米提交 IPO（首次公开募股）申请的消息又轰炸了朋友圈。

　　人和人的差距或许就在于，别人已经从员工一路做成了股东，而你却只是 B 站的「精神股东」。互联网从业者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所就职的公司敲钟，无疑是幸运的。

　　但从职业发展和工作体验角度来看，公司上市，员工就真能走上人生巅峰吗？事实上，公司上市前后可能会发生一系列重大变化，有人薪资暴涨，就有人掉入期权陷阱。希望这篇文章，能为有「敲钟梦」的互联网人提供一个对公司上市更清晰和客观的视角。

　　要说起上一波互联网 IPO 热潮，日历得翻回资本「遍地黄金」的 2014 年。据 IT 桔子数据，包括阿里巴巴、京东、聚美优品、陌陌等 31 家国内互联网公司在这一年集中上市，刷新了中概股的市值上限。

　　极热之后就是严寒，2015 年资本寒冬下互联网企业并购不断，IPO 数量减少至 23 家；2016 年缓慢回温，新三板也涌现出大批中小型企业挂牌上市。

　　继 2017 年趣店、阅文集团、众安保险等公司 IPO 之后，2018 年虽然还未过半，拟上市的企业名单就已经相当热闹，堪称是 2014 年以来的第二春。由于内地和香港上市规定放宽，移动互联网行业竞争加剧、股票估值上升，以及股东和资本的压力助推，超级独角兽们在今年纷纷透露上市意向。

　　这边厢，爱奇艺和 B 站刚敲钟，那边厢，蚂蚁金服、腾讯音乐、滴滴和美团的「风声」又不绝于耳。；尤其是小米，前脚还在说「十年不上市」，后脚就有可能成为继阿里巴巴之后的最大 IPO，吊足了市场胃口。如果这些 IPO 最终尘埃落定，互联网市值龙虎榜将被改写，说了很多年的「动摇 BAT 地位」，也可能成为现实。

　　和互联网上市潮同步的是，跳槽的互联网人也对已上市的雇主表现出了更强的兴趣。我们在《2018 Q1 互联网高端人才流动报告》中提到，上市公司和 D 司在 Q1 发出的面邀数量占到了整个市场的 60%。尽管上市公司平均薪资低于未融资的初创型企业，但候选人对 A 轮及以下公司的面邀接受率明显低于去年。越是接近 D 轮和上市规模的大企业，候选人的面试意愿也越强。曾经有创业梦的热血青年，已经在互联网下半场的现实面前恢复了理智。

　　和众人期待的「跳槽去上市公司」相比，「把自己的公司送上市」似乎是一个听上去更酷的选项。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公司上市对于员工而言，到底是坑还是机会，有时候还真说不准。

　　如果你听多了造富神话，是时候了解一下了：公司上市并不全都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下面我们把上市后，员工可能面临的福利和风险逐条拆分介绍。

　　首先是高层管理人员变动和离职潮。高管离职潮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上市后也是竞争对手公司着力挖人的极佳时间点。公司上市后业务重组，对于被动了奶酪的高管，与其留在公司内部，面临尴尬局面，倒不如借助公司上市的个人价值增值，另谋高就；况且他们往往已经实现了优渥的期权回报，离开并不遗憾。主要的风险和压力其实在员工和中层管理者身上，因为他们要花时间适应新的管理风格和公司战略。

　　至于礼品有多大，得看老板心情。有的公司会发 2000 元左右的现金红包，阅文集团上市时给每个员工发了几千元的旅游基金；知乎网友「道哥」则透露，他作为基层员工，经历了途牛旅游网和中国制造网的 IPO，好处分别是一个数码相框和一个纪念银币。

　　别挑三拣四的，在有些公司，基层员工收到的唯一福利，恐怕就只有 IPO 当天的 10 元工作餐盒饭了。

　　比起人手一份的红包，期权是潜在水面下的福利，即便在同一家公司内部的不同员工之间也有天壤之别。

　　一般而言期权套现只有公司被收购和上市两种情况，但也有例外：有些持股员工和高管在上市前的几轮融资中就套现退出了，美团和小米即便没有上市，员工也可以走公司内部回购期权的路径。

　　据了解，小米在期权上出手相当慷慨，不按套路出牌：从创立之初小米就给每个员工发期权，直到今天都是「进去就给」。此外，作为雷军创立的第一家「纯无KPI」的公司，小米在初期也不做严格的职级划分，鼓励员工发挥个人优势、主动承担责任，并给到更大空间，让员工在实践中成长为多面手。

　　同时，我们也曾见证过几位候选人成功期权套现的经历。比如某大厂的云计算方向专家盛羽，等同于阿里 P8 级别；他在 2016 年约有 80 万的基础年薪，外加每年税前价值 200 万的股票。如果他未来 3 年在职，公司还会每年增加配发约 1600 股，每年有 3 次行权窗口，窗口期内随时可以兑现，至少可以逐年兑现 200 万元以上。

　　还有一位候选人小 Z，2013 年以安卓开发经理的身份，加入了一家 B 轮估值 6000 万的企业级服务公司，两年后公司在国内中小板上市，在他 2017 年上半年来看机会时，公司市值已超过 40 亿元。

　　在这家上市企业呆了 4 年，小Z 从安卓研发团队的 2 位工程师之一，成长为带领 20 名安卓开发的技术经理。除了近 50 万的税前年薪，他最丰厚的回报就来自于期权。

　　小 Z 透露道：「目前期权基本已经兑换完，不过还没卖出。入职后，公司给了我 5 万股期权，分 4 年兑现，每次融资后会稀释一些，现在手头差不多还有 3 万多股，当前股价 40 元，回收价 30 多元 ；所以差不多能套现税前 100 万元，以后每年还会再分给我一小部分股票。」

　　公司上市，融资开拓新业务，意味着你能接触的业务机会也将变多，会收获更多专业技能和项目经验，名企背景也会为你的简历加分。上市阶段的业务积累，尤其能帮助中层管理者妥妥地升职跳槽。

　　涨薪和公司上市并没有必然联系。从安卓工程师小 Z 的经验来看，他工作 4 年间见证了公司从 B 轮到上市的全程，月薪也的确从最初的 16k 一步步涨到了 35k；每年都有调薪机会，在融资和挂牌的关键时间节点也会涨薪，但涨薪的最终依据还是他的工作表现。

　　然而，万一没有员工持股计划，公司上市意味着你不仅享受不到分红，原先一些作为员工福利的利润还会分享给增加的股东，所有假期都按照劳动法走，去除了避税等隐利，反而是变相降薪。最糟糕的是，期望落空会直接成为一部分老员工离职的导火索。

　　林先生就是选择在公司上市后来 100offer 看工作机会的一位候选人。公司每年调一次薪，他跳槽前的那次年度涨薪幅度，是在公司 IPO 后公布的。原以为跟着公司有肉吃，升职加薪发股票，收到涨薪邮件之后林先生却傻了眼：「我们很多人的薪资都没什么变化。上市那天没股票也没红包，工作餐盒饭就加了个菜！公司上市了我什么都没有，太抠了，累积至今的情绪就爆发了。而公司上市，我在行业内的价值其实是升值的。所以最近离职的人也很多。」

　　去年 10 月份离开爱奇艺的 6 级工程师裴凌在提到期权时，语气间有一丝无奈：「我的级别不够拿期权，而且爱奇艺给到基层员工的期权本来也不多。」在爱奇艺的招股说明书中，扣除股东百度近 70%、小米 8.4% 的股权等，创始人龚宇仅持股 1.8%；在员工股权激励上，主要受益的是高管和内容团队。技术出身的候选人如果想在期权上分得一杯羹，具体还要视入职年限、职级和技术贡献度而定。

　　此外，期权协议里也可能存在陷阱，如普通 A 类股和 ADS 的比例、期权种类，上市之后的行权限制等等。这些对大多数员工而言，无论是在进入公司时还是 IPO 前夕，都很难了解清楚。建议在签订期权协议时，需要尽量将利益落实到股权和工商变更。

　　尽管机会和风险并存，但如果你的东家在员工关怀和股权激励方面做得很完备，公司上市就仍然值得期待。那么问题来了，怎样判断自己的公司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IPO 明星呢？

　　虽然梳理股权、规范财务、聘请律师等流程上的漫长准备，对于大多数普通员工，只是暗流汹涌下的一个黑盒子，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还是可以从以下几种常见征兆，捕捉到公司上市的端倪。

　　业务的迅速扩张，几乎是互联网公司上市的必要非充分条件。比如滴滴通过多起同业收购、入股 ofo，将业务版图从「网约车平台」扩张为「大出行」生态；小米从单纯的手机业务，扩张到全面的 IoT 化，不仅在国内投了 90 多家「生态链」企业，还在印度市场取得阶段性成功后，进一步配合国家「一带一路」政策，推进全球化。

　　在有些公司，与业务扩张同步的很可能是更高的工作强度。安卓工程师小 Z 就经历了太多坎坷：「刚入职的时候我想了解是否有技术文档，居然什么都没有，代码的一部分功能是外包做的。」

　　公司成立于 2009 年，短短 6 年间就要发展为上市公司，时间也决定了开发节奏非常快，导致开发在写代码时，常常为了快速实现需求而牺牲了后期的扩展性和可维护性，代码质量很差，重构困难。

　　最辛苦的那一年里，小 Z 连着做了 6 次封闭开发。「每次 1 到 2 个月，第一次封闭开发我做了一个半月，每天 3 点多睡，早上起不来，脊椎很疼……每天晚上写完代码我都要给其他人看下，有时候昏昏沉沉，真的很不清醒。」

　　把目光投向 B 站、爱奇艺和小米 3 家公司，我们发现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它们都在 IPO 前有过明显的人员扩招迹象。

　　B 站已经从 2015 年初的 100 多号人，扩张到如今海内外的 2000 名员工。此外，前爱奇艺 6 级工程师裴凌透露：爱奇艺在 2016 年赶上了会员收益的暴增，员工人数迅速翻倍，2016 年底规模在 6000 人左右。「我走之前，公司都一直在增加新的 BU，比如哥伦布事业部。」

　　从 2016 年到 2017 年，小米的全球员工数量在短短一年间几乎涨了 2 倍。北京以及新建的深圳、南京和武汉研发中心，目前招聘大量技术和非技术岗位。

　　公司上市看上去很美，也会让员工工作更有「盼头」，比如蚂蚁金服的高级工程师们就手握丰厚期权，坐等上市（虽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天），是猎头圈公认最难「挖墙脚」的候选人群体之一。

　　不少公司在人员迅速流入的同时，人员流出速度也在加快。经统计，近年 IPO 的互联网公司，从成立到上市最快只需要 2 年。和上市速度脱节的是，蒙眼狂奔之下，公司的团队架构管理和分配制度很容易滞后于业务发展速度，导致人员动荡。

　　一方面，上市要求人员梯队相对完备，雇主会倾向于从以成熟管理经验著称的公司挖来中高层管理者，把原先扁平的团队架构逐步搭建起来，比如阿里系的钉钉以及B站。

　　另一方面，为了给资本市场讲一个更好听的故事，也有公司不惜从长远健康发展角度，「换血」优化人才队伍。比如在招聘中更青睐名企名校的精英，甚至出现新员工的薪酬倒挂，促使老员工离职。

　　由于上市需要重新梳理业务，存在业务转型压力或者已有并购案的公司，甚至会选择大幅裁员、精简队伍，为上市备足粮草。滴滴在 F 轮就有「人员优化」的传闻，也有小道消息称，宜人贷上市前疯狂裁员 4 万人。

　　即便是知道了这些，要预判一家公司能否上市，依然是一门玄学。媒体的风声和传闻，有时还不如天气预报来得准确。小米的市占率曾在几年前有过下滑，在竞争白热化的智能手机市场，有谁料到小米日后还能逆袭上市？

　　就连入职一年多以后就亲眼见证公司上市的小 Z 也表示：「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到公司能上市，我很欣赏 CEO 的决策和眼光，他是做广告销售出身的，在战略层面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只是执行。」

　　不过，的确也有商业嗅觉敏锐的跳槽者，能把自己的信仰和预判融入到求职过程中，一些早期加入B站的程序员就带着些「情怀」色彩。

　　一位 B 站工程师回忆起他 3 年前入职的情景，感慨道：「当时虽然没想那么多，但上市这个结果也并不出乎我的意料。B 站的想象空间本来就非常大，NicoNico（B 站的日本竞品）也曾经做得很好，中国人又这么多，没理由不火。B 站已经走出了二次元的小圈子，它就是未来的Youtube。」

　　因此，想要加入一家即将上市的企业，程序员们除了埋头专注于技术以外，也应该抬起头关注业务场景，训练自己对商业趋势的敏感度和前瞻性。

　　互联网公司上市潮再度来袭的当下，如果你也想见证公司的 IPO 之路，本质还是要以下几点：

　　提高自身身价，让公司意识到你难以替代，而不是空想着成为「一夜暴富」的极少数，结果却被意外裁员；

　　拥抱变化，顺势而为。毕竟上市后，有的公司员工吃肉，有的公司员工只能闻味；即便在同一家公司也会「旱的旱死，涝的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