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航空前世今生

　　本报记者 刘小童 发自上海

　　8月29日，中国民用航空管理局华东地区管理局终于公布了对8月13日吉祥航空由深圳飞虹桥HO1112航班拒不避让卡塔尔航空公司QTR888航班的事件调查结果，并对吉祥航空及当事机组作出一系列严厉处罚。此时距“避让门”事件整整过去两周，吉祥航空也由曾经的默默无闻一跃连续多日占据国内各大媒体主要版面，一时“声名鹊起”。

　　有意思的是，均瑶在航空领域投入的资本不断加大，从入股到控股再到最后的独资，但遇到的飞行事件“等级”也随之增大，从停航到空中不避让险酿空难症候。

　　不过，今天，公众对国航、南航、东航等大牌航空公司非常熟悉，但这个似乎是突然出现在公众眼前的“吉祥航空”确实让很多公众摸不着头脑，它究竟是如何的来历，如何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很多疑问似乎在很多人心中依旧是谜，为此，本报记者赶赴长沙、温州、上海，对吉祥航空的来龙去脉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

　　“包机”往事

　　吉祥航空还有一个名字—牛奶。

　　这个名字虽非正式，但却是约定俗成，基本上，无论是民航圈内还是众多的热爱民航的发烧友，只要看见“吉祥航空”的飞机停在自己身边或是看到吉祥航空航班从头顶掠过，基本都会下意识说句：“牛奶来了。”

　　这是因为吉祥航空系由均瑶集团所属的上海均瑶（集团）有限公司和上海均瑶航空投资有限公司共同投资筹建的民营资本航空公司，而均瑶集团系1994年6月，由均瑶集团创始人王均瑶进入乳制品行业，开发均瑶牛奶而一举做大。

　　国内牛奶行业的名牌不少，像伊利、蒙牛等，但都是一直在乳品行业或接近这个行业里打转转，起码都在地面，但从牛奶行业跨入到航空领域，从地面蹿到天空，目前只有均瑶集团一家，所以，“牛奶”成了业内人对吉祥航空航班或飞机的呢称。

　　均瑶从乳制品横跨行业如此之巨大做起航空，是和它的创始人王均瑶的最初起家的大胆并惊人的一次看似近乎疯狂的行为有关。

　　关于王均瑶在湖南起家流传版本有两个：一个是说王均瑶16岁辍学并立即离开温州龙岗的乡村，到湖南长沙跑五金和接揽印刷业务，赚点小钱。1989年春节前夕，王均瑶忘了提前买回家的火车票，到了小年夜，坐不上火车，就和其他几个被困在长沙的老乡聚在一起，最后以两倍的价格包了一辆大巴回家，那时中国省和省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汽车在1200公里的漫长山路中颠簸前行简直是煎熬，王均瑶随口感叹了一句汽车真慢！旁边的一位老乡挖苦说：“飞机快，你包飞机回家好了。”

　　于是王再返回长沙后到民航局承包航班。

　　另一说法是，1990年，王均瑶春节那天还没买到火车票，无法返回温州，26岁的他突发奇想，于是去了长沙机场，准备“开洋荤”搭飞机回家。但当时长沙—温州之间没有航班，在询问中，一位路过的民航局工作人员随口说了句：“你如果能联系到四十个人，我帮你们调配飞机，让你们包飞机回家过年。”不过，王均瑶后来还真找来了四十位想回家过年的老乡。

　　据时代周报记者长沙走访调查，第二个版本的传说更为可靠。但不管王均瑶包机有几个版本，有一件事情是公认的，包机一事经媒体大肆报道后，农民包机回乡成了宣传亮点，为王均瑶春节再次回到长沙并于1991年7月成立天龙包机公司专营长沙—温州往返航线打下了基础，王均瑶和他的天龙包机公司也成了农民锐意进取、发家致富的典型代表，同时，也为王均瑶以后成立均瑶集团进入乳品行业及进军民航领域打下了牢不可破的根基。

　　从牛奶到飞机

　　采访中，民航业内人士对均瑶集团从牛奶到飞机、从地面到空中这个转变看法基本一致：无论是对均瑶集团还是王均瑶本人，最初的天龙包机公司对集团的日后发展走向影响至关重大。

　　从均瑶集团的发展不难看出，1999年2月，王均瑶就把均瑶集团从温州移师上海。三年后，即2002年3月，均瑶宾馆以18%的股份入股东方航空武汉有限公司，成为中国第一家投资国家民航主业的民营公司。

　　时代周报记者在温州均瑶宾馆看到，均瑶集团在温州只是留下很小一部分，一位均瑶集团的老员工透露，王均瑶把总部转到上海的最大目的之一，就是要以上海为基地，做自己的航空公司。

　　但2004年11月，38岁的王均瑶因劳累过度患肠癌，英年早逝。胞弟王均金接替其位。

　　2006年，均瑶集团通过收购奥凯航空的控股股东—奥凯航空交能投资公司71.43%的股权取得了对奥凯航空的控股地位，董事长王均金由此成为奥凯航空的法人代表，这也是均瑶集团第一次以绝对控股方式正式迈进中国民用航空领域。

　　但好景不长，随着均瑶集团的介入，一直在民营航空担当领头羊的奥凯却陷入一场从创办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机。

　　在近两年的合作中，均瑶集团与奥凯航空的原股东一直存在分歧，在资金本就非常紧张的情况下，作为控股股东的均瑶集团，为奥凯的注资额至今仅达到当初承诺的一半，此外，均瑶集团曾提出要更换目前奥凯航空的管理层，而奥凯原股东和管理层则希望引进更多投资人，双方在这些问题上争执不下。

　　随后，奥凯航空公司的3个自然人股东向北京第二中级法院起诉均瑶集团近1亿资本金未到位，均瑶集团则认为不能控制奥凯航空公司，曾经两次解除了第一任总裁刘捷音的职务。

　　2008年11月21日，均瑶集团向民航华北地区管理局提交申请，称作为第一安全责任人，目前无法保证安全责任，请求暂停其全部客运航班。12月3日，民航华北管理局批复同意停航申请。这是1949年以后，中国发生的首起自我要求停航的事件，惊动了整个民航界。

　　2010年3月，天津大田集团有限公司成为奥凯航空新任大股东，正式取代均瑶集团，均瑶集团董事长王均金终于脱身奥凯。据奥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层管理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均瑶和奥凯航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是王均金有意而为，为的就是脱手，为创办吉祥航空腾出时间、精力、资金。否则，就很难解释，奥凯自2005年3月开航以来，至停航之日，已拥有5架B737客机、1架新舟60和3架B737货机，开通了以天津为圆点，至长沙、合肥、昆明、海口等20多条航线，如果不是另有所图，有谁会让这样的航空公司停航。

　　行业内人士的话不无道理，从奥凯脱身后，均瑶集团和王均金全力打造吉祥航空。

　　已公开公布资料显示，吉祥航空注册资本额3个亿。单从资金上看，3个亿做民用航空，如果要发展机队成规模，似乎只有使用国产新舟60，但从吉祥航空自己宣布的数据显示，吉祥航空公司现有飞机21架，全部是空客A—320，单机价格在5500万美元左右，按现在汇率算，折合人民币3个亿左右，照此看来，吉祥的注册资金只够买一架A—320，时代周报记者走访后得知，在这21架飞机中，7架为吉祥自购，其余14架皆为租用，所租公司为AerdragonAviationPartners。

　　租用飞机搞航空运输在国际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不知放在均瑶集团上，对其今后的发展，会不会是一个“例外”？

　　处罚后风波未平

　　29日晚，民航华东管理局对吉祥航空公司及当事机组作出处理，此消息一出，各方的反应也不尽相同，其中之一就是认为民航华东管理局对吉祥的处罚，距“避让门”半个月之久，更有业内人士坦承，如果吉祥这次事件不是让媒体曝光，“避让门”是不是就给“滑”过去了？

　　时代周报记者采访吉祥航空内部员工，这位负责签派的员工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如果不是媒体说这事儿，他是不知道的。而且这次的处罚是否有权威性，飞行员是否认同，又是一个待商榷的问题。

　　这种处罚必须具有权威性，即人证、物证、当时管制和驾驶员的通话录音，而且，因为当班是韩籍女机长，副驾驶是中国人，他负责和管制通讯联络并转告机长，两人之间是否存在沟通障碍，此时驾驶舱飞行语音记录器就显得尤为重要，当时没有取证，语音记录器只会保留最近三十分钟，8月13日吉祥HO1112航班驾驶舱语音记录已不复存在。

　　在对吉祥航空的处罚中，关于暂停受理吉祥航空公司扩大经营范围、设立分公司、购租飞机等事项的申请，同时削减其航班运行总量10%的运力，削减时间为3个月这一条对航空公司来说，最为致命。

　　台湾民航学者许耿睿认为，这对于刚刚获得内蒙古5条航线、航线网达到44条的吉祥航空来说，以目前所有的21架飞机，可能在运力上有些吃紧，华东局做出减少他10％运力3个月的做法有些缓解吉祥运力的不足，让吉祥可以稍作修整的味道。

　　许耿睿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吉祥想开国际航线短期内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在运力减少10％的状况下，如果减的是热门航线如三亚、成都、昆明等，对吉祥来说无疑是重创，尤其接下来中秋、国庆黄金周即将到来，各航线机位都紧张，对吉祥航空来说可能会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但也或许吉祥航空会因此走廉价航空的模式，以廉价机票抢客，保持上座率维持公司稳定收入，伺机再重新出发也说不定！

　　民航总局的一位人士电话接受采访时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均瑶继续做牛奶，未必不会走得更好、更大，民用航空是一个综合领域，非长途大巴那么简单，这个行业高投入、高产出、高风险、高科技，基本可以用空前绝后形容，门槛之高，不是随便注入几亿元就能行的。

　　不管怎样，在此之前，正在大张旗鼓进行的吉祥航空五周年庆典，看来不那么乐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