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WTO总干事阿泽维多:100%持续推动上诉机构改革

世贸组织(WTO)总干事阿泽维多（Roberto Azevedo）在上月底的世界经济论坛年会期间同包括第一财经在内的媒体领袖进行了对话。在有关上诉机构的问题上，目前对话还在持续，有些成员想了解是否可以有其他机制解决贸易争端中的上诉问题，不过“目前看来，美国是不会参加的，我推定美国不会参加，因为他们非常明确地表达了对WTO争端解决制度运作方面的疑虑”。

阿泽维多并指出，WTO预计2020年的贸易增长形势要好于2019年。2019年全球贸易扩张2%，今年预期同比可以达到约2.7%的增幅。但这也不是太值得庆贺的事情，因为“2019年大概是十几年以来全球贸易扩张形势最差的一年了”。

美国此届政府行为更具破坏性

记者：WTO争端解决机制下上诉机构停摆，仅剩一位大法官，在这种情况下各方谈判进展如何？

阿泽维多：谈判仍在持续，还在试图寻找解决方案。现在有一些成员想了解是不是有其他机制来解决争端中的上诉问题，比如怎么做以及谁来加入这些机制等，现在有些成员正在进行谈判。当然目前看来，美国是不会参加的，我推定美国不会参加，因为他们非常明确地表达了对WTO争端解决制度运作方面的疑虑。

在一个多边体制里进行改革并不容易。如果我们对于改革体系、令WTO升级足以面对21世纪的挑战，那么我们就要准备好做一些不寻常甚至是戏剧性（dramatic）的事情。

如果我们想解决上诉机构的问题，就需要具有创造力、需要大胆，并准备好做出巨大改变。我不觉得这是一件用个邦迪胶带就能搞定的事情，这一改革需要为美国以及其他各WTO成员方所接受。不过我给你100%的保证，我会持续努力推动的。

记者：但目前上诉机构工作重启无望？

阿泽维多：现在有不少成员方正在相互传阅一些方案，我对于三个成员方记得比较清楚：欧盟、澳大利亚和巴西。其他的成员方也在讨论，不过好像就是这上述三个成员方拿出了方案。

记者：美国在上诉机构改革方面的具体态度是什么？

阿泽维多：在日内瓦的美国代表团很活跃，一直在提出建议，不仅对改革作出建议，而且对于透明度谈判等问题也给出建议。他们在改革提案、透明度、成员的贡献、有区别的待遇、电子商务等方面都非常活跃。

当然，现在美国对上诉机构的抱怨并不是什么新的事情。特朗普政府所提出的抱怨内容，我在美国前任政府那也听过。当然这届政府的调门更高、行为也更具破坏性，以确保（WTO）能认真对待这些投诉。我认为各成员方确实认真对待了这些投诉，他们准备好了进行谈判找到解决方式，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水到渠成。

记者：美国总统特朗普在达沃斯期间表示，你未来造访华盛顿时，你们“将会做一些非常戏剧化的事情”，请问怎么理解这种说法？

阿泽维多：和特朗普的会议开得不错，他表达得很清楚，他重复并强调了对于WTO的疑虑。对于我来说这都不是什么新的事情，如果有问题我们就要解决。任何最近在日内瓦呆过的人都会注意到，没有一个会议上参会的人们不是在讨论改革的。我们都知道改革是不朽的，但是对于改革的深度和领域，我们仍需再进行讨论。

不过我不认为我们在讨论一揽子改革（a package of reform），我认为在改革问题上最好实际点，能改革多深入就多深入、能改多少就改多少，而不是试图去谈判一个非常大的一揽子改革，否则我们会花数十年时间来谈判这个“一揽子”本身。

记者：对于某些国家对WTO谈判中涉及的“发展中国家地位”问题，你怎么看？

阿泽维多：这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在日内瓦的WTO总理事会上，这个问题引发了很多争论。

这个问题不会消失，我们必须面对它，如何打破这个循环（square this circle）也是我们亟需厘清之事，但这就是我们在日内瓦所做工作的性质。

2020年的贸易增长形势要好于2019年

记者：如何看待2020年贸易增长形势？

阿泽维多：对于贸易扩张的预测，我们认为2020年的贸易增长形势要好于2019年。2019年全球贸易扩张2%，今年预期同比可以达到约2.7%的增幅。当然这是有区间的，就是增长在1.7%-3.7%之间，即便如此这也比历史趋势要低。我们仍在下跌通道中，但也没有太特别戏剧化的变化出现。不过这也不是太值得庆贺的事情，2019年大概是十几年以来全球贸易扩张形势最差的一年了。

记者：上诉机构停摆，WTO谈判功能亦不通畅，你如何看待外界目前对WTO 的质疑？

阿泽维多：在当今的全球经济关系中，如果没有像WTO这样的协调和监督平台，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同时我也不同意WTO没有进行多边谈判的观点，事实上就在几年前我们还谈成了一份总额度在一万亿美元左右的贸易便利化协议。就扩大贸易潜力而言，我们在消除农业出口补贴、某些粮食安全问题方面都进行了谈判。

现在WTO还有其他类型的谈判，不仅具有多边谈判（multilateral），而且还有诸边（plurilateral）谈判，现在有成员方还在讨论一个不包括所有WTO成员在内的联合倡议（方式），但是很大一部分成员正在谈判这些事情。WTO在贸易协商中的工作可以做得更好，可贸易协商本身也可能比今天的局面糟得多。

记者：那WTO下的电子商务谈判进展如何？你怎么看现在的数字税问题？

阿泽维多：在WTO下的电子商务谈判仍在成型之中，目前放在谈判桌上的有一系列元素。当然在这些元素之中，没有什么同税务有关的内容。

WTO规则中有关税务的规定是有不同形式的，早在1947年的关贸总协定（GATT）中就规定，税收必须是非歧视性的，产品在越境后应给予国民待遇。

谈论数字经济面对的灰色地带，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我们必须确定那些灰色区域在哪里。我了解到某些国家/地区在关注这一问题并努力寻找解决方案。譬如美国和法国一直在谈论且试图解决这类问题，但是在WTO，我们还没有直接谈到这个问题。

记者：美国、欧盟及日本此前再次发表三方联合声明，同意将在WTO框架下，强化有关工业补贴领域的国际规则。你对此怎么看?

阿泽维多：我对此的理解是，他们认为在WTO下现存的补贴规则不够充分，导致了一定的扭曲，他们希望能够对这些规则和补贴有所升级。坦白来说，这个观点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人们对于WTO的补贴规定导致漏洞这件事的抱怨，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这三方表达他们希望看到改变，这种行为是公平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更新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