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猝死，创业者光环背后的阴影

　　彭健

　　这些天，春雨医生创始人张锐突发心梗去世的消息引发了广泛关注。春雨医生是一家领先移动医疗创业公司，2015年线上问诊业务收入达到1.3亿元，盈利3000万元，正计划分拆打包上市。作为创始人，张锐和他的公司正迎来春雨过后的生机与希望，可自己的生命却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彻底覆盖，致力于让人们享受更好医疗服务的张锐，最终却被证明是一位最迫切需要医治的病人。

　　在我看来，张锐去世引爆舆论的原因至少有三个：一是“医疗”公司创始人与年纪轻轻的“猝死者”之间的强烈冲撞。二是张锐曾担任京华时报新闻中心主任和网易副总编，春雨医生也是互联网行业的新生势力，在包括媒体在内的传统企业和从业者都在苦苦寻求转型之道时，互联网行业及其从业人员的日子究竟过得怎么样，自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三是春雨医生是创业群体的代表之一，在这样一个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不管是“城里”的还是“城外”的创业者，都会有极强的代入感，无数背负着“梦想”的人在张锐身上多少找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面对英才早逝，有惋惜，有自怜，也有对梦想与初心的疑惑和重新评估。

　　这些年，我身边有不少的朋友都投入了创业大军，也听到不少朋友大倒苦水，有的说自己每天只睡三五个小时，有的说自己从没在晚上十点之前回过家，有的指着自己满头的白发说老得太快……

　　创业风潮兴起的好处之一，是让许多人发现了生命诸多的可能性，在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和在某一个单位干到退休之外，还可能有别的活法儿，从这个意义上讲，许多创业者是可爱、可敬的。但正如刚才提到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备创业者的特质，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老板和CEO，尽管这样的头衔很诱人、很时尚。这些年，“不忘初心”这个词被反复提及，听得人耳朵发麻。在我看来，这四个字里，“不忘”相对简单，“初心”很不简单。

　　“初心”究竟是什么呢？是人家创业，我也要创业？是人家是CEO，我也要是CEO？是人家功成名就、名利双收，我也要紧紧跟上、不能落伍？还是心中有难以遏制的热流在涌动？对于初心、梦想创业、成功，确实应该有更深入的辨析，如此，才不至于成为背负着“不忘初心”光环的迷航者。

　　说到梦想和初心，我想起英国作家毛姆的小说《月亮与六便士》。这部小说是以法国画家高更为原型，小说主人公查尔斯是一名伦敦的证券经纪人，妻子漂亮，孩子健康，家庭富裕美满。但在婚后十多年的一天，查尔斯留下了一张内容为“晚饭准备好了”的纸条之后，突然去了巴黎，住在全巴黎最破旧的旅馆，身上只有100块钱。离开的原因也很简单：为了画画。查尔斯没有任何的绘画基础，画作也不大被人看得起，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一心追求心中之爱。查尔斯不停地流浪，不停地作画，最后来到了一个海岛，把生命的全部价值注入绚烂的画布，最后凄惨地死去。后来查尔斯的妻子依照他的遗言，焚毁了他所有画作，什么也没有留下。

　　全世界都在追逐着梦想，查尔斯却在追逐他的噩运。与查尔斯相比，眼下许多创业者的目光更远大，也更主流、更光鲜，查尔斯陷入了为世俗所鄙弃的窘境，但却在画布中找到了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而一些光彩的创业者内心乃至生命却正逐渐暗淡，在焦虑与无奈中挣扎浮沉——比如春雨医生的创始人张锐。

　　学者刘瑜有番话说得非常好：梦想多么妖冶，多么锋利，人们在惊慌中四处逃窜，逃向功名，或者利禄，或者求功名利禄而不得的怨恨。但是查尔斯拒绝成为“人们”里面的那个“们”。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