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主义泛滥使得文艺沾满铜臭气

　　前日，在京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强调，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文艺创作方面，也存在着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现象，存在着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问题，存在着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问题。文艺不能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迷失方向，不能在为什么人的问题上发生偏差，否则文艺就没有生命力。低俗不是通俗，不代表希望，单纯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快乐。习强调，文艺不能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迷失方向，不能在为什么人的问题上发生偏差，否则文艺就没有生命力。低俗不是通俗，不代表希望，单纯感官娱乐不等于精神快乐。如何解读习总的讲话精神？繁荣社会主义文艺需要怎样的担当？光明网采访到著名文艺评论家、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所党圣元研究员，为大家解读、评析。以下为文字实录。

　　这次文艺座谈会的召开，我认为开得非常及时，也非常的重要，是文艺理论界期待已久的事情，对于总结以往文艺工作的经验，指导以后的文艺工作具有重要意义。涉及到当前文艺发展的方向和本质，在文艺创作、批评的过程中，表现为诸如社会责任、道义担当、美学升华等等。这次总在讲话中所指出的一些问题，为我们文艺工作者进一步更加全面的、更加理性的思考问题提供了很好的引导性的参照，他提到了文艺需要努力的方向性，这个问题也可以概括为如何来改进文风的问题。我们更多的把文风看做风格的范畴和形式方面的东西，其实不然，在中国的文化里，文风是一个综合性程度非常高的概念，包括从价值、创作态度到创作风格等要素的综合。从先秦一直到近现代，历朝历代注重文风的问题，当前涉及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世道人心和文艺之间，人心向善，所呈现的文艺就会向善，世道不好了，人心也不古了，所呈现的文风会是另一番模样，这些方面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中国的历史文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总所提到的文风问题，要改进、改革，需从方方面面入手，涉及到当前的文艺生产，文艺传播。在文风方面，对需要革除的弊端，讲的非常全面、非常到位，也是多年来，文艺理论批评界，所反复指出和强调的。

　　谈到“低俗、通俗”的问题，有一个词儿得带出来，就是高雅。在文艺中，我们更多用通俗和高雅作为对立的一对概念和范畴，但是，这也有误区，低俗和高雅，这也是一对矛盾对立的范畴。通俗是一种形式方面的东西，高雅的东西可以用通俗的形式表现，也可以用高雅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么，低俗的东西则更多的用通俗的形式表现出来，当然，它也在寻找高雅的渠道。近年来，在市场经济所带来消费主义的影响下，文艺的创作、生产、传播，接受的四个环节，出现了非常需要引起重视的现象，低俗同时绑架了通俗和高雅。低俗绑架通俗，这种现象在文艺界多有表现，小品、搞笑相声，在大众娱乐节目里大量呈现，表现为娱乐至上、娱乐至死，不用多说了。低俗绑架高雅的情形呢，表现为以一种前卫艺术、前卫的面目出现，本来是很低级趣味的东西，往往装扮成很前卫、很先锋的艺术。比如说，近些年文学界流行的“下半身写作”，还有些美术作品，比如《新人类》，作品很刺激，公开地嘲弄，提示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化的时代。前卫艺术带有探索性的因素，往往被看做很高雅的东西，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以来，前卫艺术所带来的影响在影视方面表现得更严重一点，即使在纯文艺界，也不在少数。这种现象尤其值得注意。

　　不管是低俗绑架通俗，或者绑架高雅的，都是市场消费需求的结果，产业化的文艺生产、传播，都要受到背后的资本投资利益的最大化的驱使，因此，我们看到的，本来文艺不管生产、传播，都有一个底线，现在出现了底线竞争，谁也不愿意资本的利益收获输在了底线上。我是把它作为消费主义，不管是低俗绑架通俗，或者绑架高雅的，资本要实现投资的最大化，争取收视率或者票房，等等，在突破底线的情况下，那么，就必然要出场，单纯的感官取代了本来的文艺作品应该给受众的精神的，审美方面的愉悦，这些全部瓦解掉了，它的危害性是非常大的。本来文艺确实是关乎到世道人心，再往严重的说，文艺也关乎到国家、民族的兴衰。

　　总的讲话中，所指出的现象，所指出的需努力的方向，需要我们更加正视和重视当前的文艺生产、传播的环节。低俗的绑架通俗、高雅，遇到这样一种情况，需要努力改进和消除踩底线的竞争。文艺自身对整个的社会的世道人心取到匡正的作用，具有移风易俗，教化的功能，我们反对低俗并不是说就限制了文艺的发展，我觉得，文艺表现和传播从通俗到高雅之间提供了足够的空间来选择的。我们要反对、消除低俗，并不是说不允许通俗的存在，我们再换一个角度来讲，多年来在文人形成的话语中，低俗好像是老百姓的专利，老百姓只能欣赏低俗的作品，高雅是知识精英们所独享的。如果说是在传统的社会结构、阶层、教育的不同，这种情况下，趣味的划分，可能比较突出一些，但是，现在的交通便利，资讯发达，人在城乡之间的流动，过去的泾渭分明的情况完全是不复存在了。我们更多看到了精英阶层在日常生活中作为文化消费的一部分对通俗的喜爱，草根的、底层的民众，在享受文艺作品方面，趣味向高雅看齐，这既是自身的主体诉求，同时也是文化权益的一部分，我觉得要正确认识这个问题。复杂的是在低俗文化传播的方面，我们确实需要从传播责任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在传播学上要讲媒介伦理、传播道德，如果说我们在那些生产和传播的过程中间，任由低俗的泛滥，或者通过低俗来获得市场的利益，应该要传播的伦理道德来规范，来约束。

　　在近年来的影视和文学创作中，许多作品离普通人的现实生活越来越远，内容空洞，情感苍白，更无精神道义担当可言。一些人在人生价值观上出现了迷失，热衷于炫耀性、夸饰性的文化消费，并以此来炫耀个人财富和地位，而那些奢华而空洞的文艺作品，一定程度上正迎合了他们在文化消费上的拜金、炫富需求；当然，另一方面也满足了一些艳羡暴富而尚未发财的人群渴望过上奢靡生活的虚幻。一些缺乏精神担当的文化人对富人群体的奢靡消费热情过高，并且还为富人群体骄奢淫逸的消费生活方式寻找和建构“文化”、“美学”方面的合法性依据。比如，一些文艺、文化批评者往往用西方后现代主义所谓平面化、快餐化、抛弃深度模式等时髦理论，来为消费主义文艺的内容浅薄化、空心化等辩解。值得注意的是，受商业社会中过度品牌符号化、明星化包装和推销方式的影响，一些文艺、文化方面的创意时尚产品的市场价值（畅销、票房等）与其内容、质量的联系严重脱节，进一步助长了内容空心化倾向。比如一些青春类的文艺作品和杂志，学习西方高端奢侈品的营销方式，也搞私人订制、限量版等，并且定价奇高，而这种营销方式，使文艺明星符号化的“身价”最大化，使崇拜明星的粉丝们的利用价值最大化。

　　由此可见，文艺创作中出现的过度娱乐化、思想内容匮乏、审美意蕴严重失血、缺乏精气神倾向，正是消费主义对文艺创作产生影响所导致的必然结果，也是消费主义化的文艺活动较为普遍的特点。文艺作品不能仅仅给人以娱乐性、消遣性享受, 尤其是这种娱乐性、消遣性享受更不能是无边际的；文艺作品在给读者受众提供文化层面的娱乐、消遣的同时，更应有深化人的精神世界、提升人的精神境界的功能。如果说低俗化的文艺降低了作品本应有的道德教化功能的话，那么，过度娱乐化的文艺则会削弱其本应有的激发人的自由创造精神的审美涵养力量。

　　文艺传达什么样的价值观，文艺活动本身在社会生活中具有怎样的价值定位，是文艺的重要问题。文艺工作者在这股消费主义的大潮中要有怎样的担当呢？

　　道德担当是文艺创作者必须具备的一种最基本的社会担当。守公德，是对文艺创作者的最低要求，文艺创作与其他任何一种社会性活动一样，都应该有一个道德底线。我们很难强求所有的商业化文艺作品都能做到有益，但至少应做到无害。在市场条件下，赚钱等利益诉求应该合理、合法、合德，文艺创作者不能放纵自己的拜金主义而冲决社会公德的防护堤；文艺给受众提供娱乐不能无边际，尤其不能一味地挑逗、刺激受众，使之成为娱乐、享乐无极限的俘虏。文艺创作者更不能通过鼓吹、宣扬极端的消费享乐主义而挑战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精神担当是文艺创作者应该具备的独特的职业担当。这关乎文艺创作者所从事的文化精神创造本身在社会生活中的价值定位问题。文艺创作者不能把自己的创作仅仅只当作“产业”来做，更要当作“事业”来做，通过自身的自由创造，在激发民族文化创造力、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等方面，发挥自身应有的独特作用。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而一些文艺作品之所以缺乏精气神，固然与创作者道德意识薄弱、生活情趣低俗有关，同时也与其陷入拜金主义泥沼而缺乏真正的自由创造精神有关。

　　文化担当最终可归结为文艺创作者应该具备的理想担当。文艺创作者要明大德，通过自己高质量的作品，涵养道德力量，激发创造力量，在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中发挥应有重要作用。文艺的繁荣当然要以一定的作品数量为基础，但是，相对于物质产品，精神产品尤其不能以量为首要的价值评估标准：内容空心化、情趣低俗化、过度消费娱乐化、格调贫血化的文艺作品，在量上越大，恰恰越会削弱我们的文化软实力，乃至损害我们的国家文化形象；反之，质量上乘的优秀作品，即使数量不大，正面影响力可能也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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